楼主: zzmzyl

《灵宠主妇》完结,感动人心的故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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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31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离魂(2)




      我想了想,悄悄把这件事告诉爸妈。

  妈妈说:“你看错了吧。”

  我说:“几个小时里我连着看到两次,都是嫂嫂,没错。连衣服都一样,都是大肚子。”

  妈妈说:“会不会你休息不好,出现幻觉了?”

  我不能把小丑供出来,只能说:“妈你相信我,肯定没错。”

  爸爸在旁边说:“我有点相信美娜说的。”又说:“这事有点蹊跷。按我们老家的说法,大肚子正气弱,琪琪是不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?”

  妈妈有点慌,说:“这怎么好?琪琪还怀着孕呢。”

  我说:“要不要告诉哥哥?”

  爸爸想想,说:“先别告诉,他最紧张琪琪了,别弄得他上班不专心。”

  妈妈说:“是啊是啊。”又说:“那怎么办啊?”

  爸爸沉思了一会儿,说:“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金贵。”

  爸爸和王金贵通着电话,表情挺严肃的。

  我和妈妈在旁边看着,心提到嗓子眼。

  妈妈问:“这个师公很厉害吗?”

  我说:“我也不太清楚。只在爷爷办丧事时见过。不过在当地好像蛮有名的。”

  爸爸忽然问妈妈:“琪琪生日几号啊?”

  妈妈想想,说:“不是上个月六号吗,他们小两口还请我们下馆子的嘛。”

  “哦,对。”爸爸对着电话说,“是上个月六号,今年31,虚岁。”

  又问妈妈:“你知道琪琪是几点钟生的?”

  妈妈说:“琪琪是我媳妇,又不是女儿,我怎么知道她几点生的?”

  爸爸又和王金贵说了一阵。

  我和妈妈在旁边是一头雾水,但是又挺紧张的。

  爸爸大概讲了一个小时,挂了电话,叹了口气。

  妈妈说:“那个师公怎么说?”

  爸爸说:“金贵听下来,说琪琪可能是离魂了。”

  我说:“离魂?什么意思啊?”

  爸爸又叹口气,说:“大概的意思,就是人的魂自己离开身体走了。”

  妈妈惊得“啊”了一声。

  爸爸接着说:“金贵说,琪琪应该是刚刚开始离魂,魂只会在身体附近走走,还会回来的,人也只像睡着了,等魂回来了,自己就会醒。但这种情况时间长了,”爸爸表情有点发愁,说:“魂真的走掉不回来了,人可能就醒不过来了!”

  妈妈吓了一跳,抓住爸爸的手:“那可怎么办?啊?”

  爸爸说:“金贵说他今晚就会写一道符,邮寄过来,希望来得及。”

  妈妈说:“真的来得及吗?”

  爸爸没回答,但看得出,爸爸也是很紧张的。

  我在旁边问:“嫂嫂怎么会离魂呢?”

  爸爸说:“这个金贵也说了。金贵的意思,一般人的离魂,都是因为生重病身体太弱引起的。但琪琪只是怀孕,应该是不会的。除非是有人要取她的魂!”

  我听得心里毛骨悚然的,说:“你说有人要害嫂嫂?”

  妈说:“怎么听得这么吓人,谁会这么干啊!”

  爸爸说:“金贵讲,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人是阴人,阴人的魂最得有些修邪术的人喜欢,会趁着这样的人正气弱的时候让他离魂,再慢慢把他的魂引走。”

  我说:“哦,你刚刚问嫂嫂的生日,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阴人?”

  爸爸点点头,说:“虽然不知道琪琪是什么时辰生的,但金贵算了,琪琪的生日确实是阴年阴月阴日,八九不离十是阴人。”

  妈妈有些急了:“怎么会这样,她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啊。是哪个杀千刀的要害她!”

  爸爸说:“这个金贵算不出,不过他说了,正常的人如果离魂,会有点征兆,比如指甲忽然没血色了,眼眶一下子发青,眉心有黑气,等等,叫我们多注意了,这个时候就要叫醒她,别让她一直睡。”

  妈妈说:“那我要看好她了,就是晚上怎么办?”

  爸爸说:“是呀,晚上建华(哥哥的名字)在。”

  我说:“妈妈想个办法,让嫂嫂和你睡。”

  妈妈说:“好好好,我想办法。”

  爸爸说:“就盼着符咒早点来了。”又对妈妈说:“这几天你先辛苦下了。”

  妈妈说:“我没关系。”

  我离开爸妈家时过十二点了,老公打了几个电话来问,我说:“我已经出门了,马上就回来了。”

  爸爸送我到门口打车,说:“蒋涛等急了吧。”

  我说:“没关系的。”

  爸爸看着我,忽然说:“美娜,刚刚你妈妈在,我没问你,你告诉爸爸,你除了看到你大嫂的事,最近还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?”

  我摸摸小丑,说:“爸,你什么意思?”

  这时拦到一部车,爸爸看看我,拍拍我的肩,说:“我就是随便问问,没什么,快回去吧。”

  回到家,老公在等我,说:“怎么这么晚?家里有事吗?”

  我随机扯了个谎,说:“我嫂子和哥哥吵架,我劝他们呢。”

  老公说:“哦,怀孕脾气是大,你怀孕时脾气也不好,正常的,叫建华多让让。”

  我说:“嗯。”又说:“今天发月饼票,我领好了,给你妈家也留了一盒,你过几天送过去。”

  老公问:“里面有蛋黄的吗?”

  我一愣说:“怎么了?应该有吧。”

  老公说:“我妈现在蛋黄不吃的,她师傅很讲究的,说蛋是小荤,都不叫她们吃的。”

  我说:“你妈这样,什么都不吃,对身体可不好。”

  老公说:“你别管她了,她自己开心就好。”

  我说:“我不管她,她也别管我就好。”

  又是一阵沉默。

  老公说:“月饼留着送给别人吧,中秋节我买点素月饼给她。”

  我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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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31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离魂(3)




      这天我休息。

  我担心嫂嫂,打电话给爸爸问情况,爸爸说,妈妈和嫂嫂去医院产检了,昨天晚上有过一次离魂的情况,把她叫醒了。师公来过电话,说符已经送出来了。

  我说好,有事联系我。

  挂了电话,小丑问我:“妈妈,舅妈没事吧。”

  我摇摇头。

  我问小丑:“你说,真的有离魂吗?”

  小丑说:“有。”

  我说:“那我们昨天见到的,真的是嫂嫂的离魂?”

  小丑说:“第一次我不能肯定,第二次应该是的。”

  草猫正在舔干净碗里的牛奶,抬起头说:“看你说的,好像你看过很多离魂似的。”

  小丑说:“我当然没你看到得多。”

  我问:“死猫看到过很多离魂吗?”

  小丑说:“它以前在阴阳界的通道口当过门卫。”

  我说:“哦,那现在怎么不做了?”

  草猫说:“辞职了嘛。”

  我“哦”了一声,问:“死猫,离魂到最后,人真的会死吗?”

  草猫说:“应该是的。”

  我说:“那贴道符咒真的有用吗?”

  草猫想想说:“如果符是道行高的人写的,应该有用。”

  我松了口气,忽然对草猫以前的工作有点好奇,又问草猫:“你以前在阴阳界上班,那么,你去过阴间,见过很多鬼了?”

  草猫说:“你的问题真多。”

  我拿出冰箱的豆豉鱼罐头,说:“说给我听听吧,这个给你吃。”

  草猫抽抽胡子,说:“我要吃的话,自己会到冰箱拿。”

  我笑笑说:“但你不会开罐头。”

  小丑说:“死猫,你说给妈妈听听好了,有什么关系。”

  草猫想了想说:“好吧。讲给你听一点。”

  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草猫变得温和好说话多了。

  特别是这次我从湖南回来,草猫很高兴地围着我跳,对我说:“你总算回来了,我很久没吃鱼了,能给我红烧条吗?”

  我想,这大概就是,放养猫和家养猫的区别。

  草猫说,它没去过阴间。

  主要是,阴间太冷了。活的东西都受不了那种冷。

  我问:“有多冷呢?”

  草猫想想,说:“大概就像把鱼放进冷冻库那么冷,也许,比那还要冷。”

  我问草猫:“活人不能进去,阿毛不是进去过了?”

  草猫说:“阿毛还是有点道行的,所以可以进去。但也是很伤身体的。”

  我点点头。

  草猫没进过阴间,但在通道门口张望过。草猫说,阴间也有城市、房子和人。不过,你们叫那些人为鬼。阴间也是可以结婚的,生了小孩,也要读书,还有,阴间的人,也是要上班赚钱养家的,总的来说,生活状态和阳间差不多。只是,阴间的白天没有阳光,总是灰蒙蒙的,人口也多。因为,鬼是不会死的,可以投胎,但投胎也是要排队的。

  我问:“每个鬼都会投胎的吗?”

  草猫摇头说不是。

  草猫说:“有些鬼不能。”

  我问:“哪些?”

  草猫说:“比如做坏事的,杀过人的,还有自杀的,这些,都会下地狱。”

  我的心头微微动了下,还想问,这时,电话响了。

  是爸爸打来的,说嫂嫂检查下来,有妊娠高血压。

  我问:“严重吗?”

  爸爸说:“医生说得蛮严重的,说要早点开刀。”

  我说:“嫂嫂刚刚怀孕8个月,早点开刀要早到什么时候?”

  爸爸说:“医生说看情况,今天已经让她留院开始治疗,你妈妈刚刚回来,拿了点东西又过去了。”

  我问:“哥哥知道吗?”

  爸爸说:“还没和他说,琪琪的意思,等他下班再说吧。”

  我说:“对的,他车子本来就开得快,别一心急出什么事情。”

  爸爸说,是啊。

  我的心又悬起来。

  小丑慢慢爬上我的膝盖,说:“妈妈,别担心。”

  草猫在旁边说:“她要开刀吗?”

 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“啊”了一声。

  草猫说:“开刀见血的时候,最容易离魂了。”

  我又“啊”了一声,问它:“是吗?你怎么知道?”

  草猫的脸严肃地抖了抖,说:“开膛破肚的时候,正气散得最快。很久以前有一个派系,很喜欢收人的魂来修炼。那时候就是把要的目标掳走,把人肚子剖开,然后拉魂。魂走的时候,身体还没死呢,然后慢慢等血流干才算真死透了。”

  我吓得跳起来:“有这样的事?”

  草猫说:“这件事那时候闹得挺大的,案子破不了,当地几个当官的给被撤职了。乌龟你记得吗?”

  小丑眯着小眼睛想想,说:“哦,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。”

  我看着草猫说:“你说的像你亲眼看到一样!”

  草猫摆摆尾巴,说:“我以前的主人,就是这个派系里的。”

  小丑说:“哦,就是那个打你的吗?”


  我问:“那个主人打你?”

  草猫垂着脑袋,说:“他后来疯了,也不怪他。”

  我“哦”了一声,看着有些忧伤的草猫,不再去追问。

  我记挂着嫂嫂的事,又转到正题上,问:“猫,那怎么才能不离魂呢?我嫂嫂查出来高血压,生孩子看样子是肯定要开刀的。”

  听到我叫它“猫”而不是“死猫”,草猫似乎很高兴,回答说:“你们不知道谁要取她的魂吗?知道的话,要好办得多。”

  我摇摇头,说:“就是不知道啊。”

  草猫又问:“那不是说有高人要送符来吗?还没到吗?有符咒震着会好很多。”

  我有些忧虑地说:“邮寄过来,总要两三天的。”

  草猫看看我,好像有些不太相信,问:“邮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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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32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离魂(4)




      四点钟,爸爸打电话来。

  我着急地问:“嫂嫂没事吧?”

  爸爸说:“刚来过电话,还在吊盐水,一天要好几瓶呢。”又说:“师公的符到家了。”

  我说:“啊?这么快?”

  爸爸说:“刚刚我听见敲门,一打开,一个信封摆在地上,里面就是师公的符。”

  我说:“是吗?蛮神奇的。那符要怎么用?”

  爸爸说:“上面写了,只要贴在琪琪30米内的范围里,贴满九天,魂就不会再迷路了。”

  我想起草猫的话,正想绕着弯子说,爸爸又说:“金贵像是猜到琪琪高血压要开刀,信里面叫我们不要担心,说只要符贴上,会母子平安的!”

  随后又说:“母子?意思是不是琪琪要生男孩啊?”

  我听了心放下一些,说:“爸,你整天就想着抱男孙!”

  爸爸在电话那头笑笑,说:“我就是一说。男的女的我都喜欢的。”

  我说:“那快把符咒给嫂嫂拿去吧,要我来接你吗?”

  爸爸说:“喜宝要放学了吧,我自己去行了,你去接孩子吧。”

  我说:“你当心啊。”

  爸爸说:“嗯。放心。”

 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嫂嫂的时候,哥哥正在给她削苹果。那张符咒,正贴在她的床头上。

  嫂嫂说:“你看你哥哥,连个苹果也不让我自己削。”

  哥哥说:“这个时候你最大,凡事都不用你动手。”

  我看着哥哥看嫂嫂温柔的眼神,心头暖暖的。

  嫂嫂是孤儿,在亲戚家长大的。她长得不算很漂亮,却非常懂事。大概是从小寄人篱下的关系,嫂嫂身上总带着份温柔的隐忍,连眼神都是暖和的,不像现在很多小姑娘那么娇气,就是这种性格,让哥哥第一次见到她,便一见钟情。

  嫁给哥哥那天,我记得嫂嫂跪着给爸妈敬茶,说:“以后,你们就是我的亲爸妈了,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。”婚后,她也是这样做的。家里人都喜欢她,我也是。

  哥哥指着符咒对我说:“你看爸,非要到庙里弄张符咒给琪琪压惊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用。”

  我看着他挥呀挥的手,生怕他把符揭下来。

  这时候嫂嫂拉住哥哥的手,说:“你不要这样说,这是爸爸辛苦拿来的,连钱包都给偷了。”

  我愣了下,问:“爸爸钱包给偷了吗?”

  嫂嫂说:“是啊,拿符来的路上给偷的。他说幸好符咒放在内衣口袋里,没给偷掉。”

  哥哥说:“你看爸,把这符咒看得比钱包还重。”

  我说:“这是爸对嫂嫂和宝宝的心意嘛。”

  嫂嫂的手轻轻摸摸肚子,笑着说:“是啊,宝宝,听到吗?爷爷多喜欢你啊!”

  我说:“看呀,肚子动了!”

  哥哥开心地说:“是啊是啊!”也伸手去摸,笑得像朵花一样,说:“呀,他踢我呢!”

  晚上我给喜来喜宝洗澡。

  喜来说:“妈妈,以后我不要和弟弟一起洗澡了。我长大了。”

  喜宝在撩水玩,听到了,说:“妈妈,以后我也不要和姐姐一起洗澡,姐姐没有小鸡鸡,难看死了。”

  我说:“姐姐是女孩子,所以没有小鸡鸡。你是男孩子,所以有。”

  喜来很骄傲地甩甩头发,说:“你们男孩子,和小狗一样站着小便。”

  喜宝想了想,忽然蹲在浴缸里开始小便。

  我说:“喜宝你干什么!刚刚才给你洗干净!”

  喜宝说:“我可以站着小便,也可以蹲下来小便!姐姐你行吗?”又开心地叫起来:“噢!姐姐也要重新洗澡喽!”

  这时候喜来已经跳到浴缸外面,撅着嘴巴叫:“妈妈,喜宝怎么这么坏!”

  我打儿子的屁股,说:“小坏蛋,你这样折腾,最辛苦的还不是你妈?!”

  好容易洗干净两个孩子,我哄他们睡觉。

  喜宝说:“爸爸今天不回来吗?”

  我说:“今天爸爸去杭州了。”

  上个月老公换工作了,每星期都有一天要去杭州的总公司汇报工作。

  喜来说:“妈妈,今天你去看舅妈了吗?”

  我说是呀。

  喜来说:“舅妈还没生小宝宝吗?”

  我说:“快了,你希望舅妈生弟弟还是妹妹?”

  喜来说:“我喜欢妹妹,弟弟不好,喜宝就很皮。”

  喜宝在旁边拉我的袖子,说:“妈妈,你让舅妈生个熊猫吧,我们老师说,熊猫可好玩了!”

  半夜我的头又开始疼,我爬起来吃了颗止痛片,看见窗户外边薄薄的云层后面,挂着一轮椭圆的月亮。

  没几天,就要到十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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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32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离魂(5)



      随后几天都比较安静,妈妈很开心地告诉我,符咒很有效,嫂嫂没再出现过离魂的状态了。血压也还稳定,没有继续上升。

  我说:“妈,你可以放心点了,这几天你没好好睡觉,多睡一会儿,别累坏了。”

  中秋节到了。

  这天我还是上班的,老公说,他先带小孩去婆婆家,晚点来接我。

  我说我自己去吧,不用来回跑了。

  下班的时候,老公打了个电话给我,问我出来了吗。

  我说刚下班,还没出店门。

  老公说,下小雨了,家里窗户好像没关。

  我说,等会儿路过,我回去关吧。

  是有些飘雨,关窗的时候,我看着外面暗色的天空,想,今天,大概不会出月亮了。

  草猫在我脚边絮叨着:“你们全出去过节了,我一个人真寂寞。”

  我说:“你也可以去找个女朋友啊。”

  草猫说:“哪有配得上我的猫?”

  “自恋。”我说它。

  小丑说:“妈妈,我陪死猫吧。奶奶不喜欢我,我不去了。”

  我想了想,觉得对,还是别把小丑带去的好。

  收拾了一下,我准备出门了。

  这时,手机忽然响了,是妈妈。

  我说:“妈,怎么啦?”

  电话那头的妈妈好像在哭,说:“美娜,琪琪不好了!”

  我说:“啊?怎么回事?白天讲电话时不是还好好的吗?”

  妈妈说:“是啊,刚刚我看她蛮好,就睡了一觉,然后是被她叫醒的,她说她头痛得厉害,医生来看过,说血压非常高,在急救呢!”

  我说:“妈,我马上过来!”

  外面的雨大了,抓了把伞我就要出门,草猫在后面忽然叫住我,说:“等一下。”

  我看着它。

  草猫说:“这个天气不对,好像是人为的。”

  我说:“你说什么?”

  草猫碧蓝的眼珠子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气,说:“你信得过我,就带我一起去吧。”

  小丑爬过来,说:“还有我,妈妈。”

  我没空多想,把它们放进一个大挎包,就往医院赶。

  好容易叫到一辆车,赶到医院门口,正碰到爸爸往外面走。

  我说:“爸,怎么样了?”

  爸爸却挥手叫我先上去。我说:“爸,你去哪?”

  爸爸说:“符没了,我去找。”

  我说:“怎么会没呢?”

  爸爸边走边说:“我看窗子开了,大概是被刮到楼底下了。”

  我看爸爸很着急的样子,有点担心他,说:“爸,别急,我和你一起去找。”

  我们绕到病房大楼后面,在绿化带里找。

  我看雨越来越大,用伞罩着爸爸,说:“爸,算了吧,那张符那么薄,如果刮下来,不知道会飘到哪去啊。”

  爸爸似乎有点气恼,说:“今天是第九天,还有两个小时就过了!都怪你妈,怎么这个时候睡着了,也不关窗。你看,符一不见,琪琪就出事了!”

  我看着爸爸在泥泞中一步一颤的,很心疼,说:“爸,算了,我看我们上去吧,看看嫂嫂的情况!”

  这时爸爸忽然叫起来:“找到了!找到了!”

  我看着爸爸拿着那张符,高兴得像个小孩子。那张符在爸爸手中颤抖着,还是黄灿灿的,居然一点没弄湿。

  爸爸攥着符直向病房里走。我跟在后面叫:“爸,你慢些,别摔了!”

  突然,我看见了嫂嫂,她精神恍惚地正在医院大厅里游荡。

  我大叫:“爸爸快点!我看见嫂嫂了!”

  爸爸一听,干脆跑起来了。

  我正要跟上去,忽然听到草猫的声音细细地传进耳朵:“你去跟着你嫂嫂的魂,我怕你爸爸来不及,等那魂跑远了就追不到了!”

  我来不及想就掉头向嫂嫂的离魂追去。

  她走得很快,我用跑的都跟得气喘吁吁。

  离魂在医院各处绕了一圈后,走出了医院的大门。

  我跟在后边叫:“嫂子,你去哪儿啊?”

  草猫说:“她听不见的,你得追上她才行。”

  我说:“我追不上啊。”

  外边已经是中雨了,天也黑下来,来去的人行色匆匆。

  我看着嫂嫂的离魂就要淹没在这夜色中,心急如焚。

  草猫说:“你放我出来!”

  我说:“啊?”

  小丑说:“妈妈,快把死猫放出来!它跑得比较快!”

  我“哦”了一声赶快把草猫放出来。草猫一个箭步冲过去。我跟在后边,一脸的雨水。

  路上的人逐渐少了,马路却变宽了,长长的一直通到远处。我看着草猫的小影子嗖嗖地窜在前方,也忙不迭地跟上去。

  很大的风刮过来,阴冷到骨头里,我打了一个寒战,脚步却没有停却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了,快追!快追!

  这时候,小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,叫着我:“妈妈,妈妈,妈妈!妈妈!”

  小丑的声音由轻到响,似乎把我一下子叫醒了。

  我听到咯噔一声,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。

  停下脚步,我低下头,看到挎包在拼命扭动。

  我把小丑拿出来,小丑的声音带着哭音,说:“妈妈,你怎么不理我呢?你不能再向前走了,那是去阴间的路!”

  我一惊,看向前方的路,那条长长的马路,正在逐渐地变短,几秒钟后,在我面前的,是一堵墙壁。

  我跺跺冷冰冰的双脚,吁了一口气。

  我吐着嘴里的冷气,说:“嫂嫂的魂怎么走到阴间去了?”

  小丑说:“大概是被符镇过,所以没被拉走,但又找不到身体,只好朝阴间走,去找自己去世的亲人。”

  我说:“小丑,死猫进阴间了?”

  小丑点点头,说:“我们就在这等它吧。”

  我看了下表,八点四十。

  我们在这堵墙壁前,等了草猫十分钟。

  这十分钟的等待,我觉得比十年还长。

  八点五十,草猫出现在我面前,毛上挂满了冰霜。

  我把它抱起来,它的身体,是彻骨的寒冷。

  它努力地张开冻僵的嘴巴,一小团微弱的光,落在我的手心里。

  草猫说:“快,去医院。”

  九点钟。

  我赶回医院。

  嫂嫂已经进手术室了。

  我看着爸妈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着,那张符,贴在手术室的大门上。

  我走过去,伸平握着的手心,看着那团小小弱弱的白气,慢慢地穿过门缝,进去了。

  这时,符忽然间,缓缓地掉落下来。

  爸爸急了,拿起来贴,却怎么也贴不上了。

  我看着爸爸的手,划了一道长口子。

  问妈妈:“怎么了?”

  “刚刚拿符上来,不小心蹭的,险些又把符弄掉了。”妈妈说,“我让他去上药,他也不听。”

  爸爸还在弄那黄符,说:“怎么贴不上了?不行,我要打电话找金贵问问。”

  这时,手术室门开了,一个小护士推着个透明箱子走出来。

  “廖琪家属在吗?”

  妈妈连忙说:“我们是啊。”

  “产妇生了个弟弟啊。”

  “啊!生了啊!”我和爸爸妈妈激动地围过去看,小朋友还带着胎脂,粉嘟嘟的。

  “小孩子早产,要待几天暖箱。”小护士说。

  “好的。好的。”妈妈说,又问,“大人怎么样?”

  小护士说:“大人蛮好。你们在这里等着好了,马上就出来了。”

  “谢天谢地!”爸爸说。

  这个时候哥哥赶到了,今天晚上他在南京路巡逻,刚刚回来。

  爸爸说:“儿子啊,你当爸爸啦!是个儿子!”

  妈妈说:“老头子,你也当爷爷啦!”

  我说:“妈妈,你也当奶奶啦!”

  雨停了,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挂在空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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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32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绑架(1)



      草猫重感冒了。

  回到家,我在它的窝里摆了热水袋,给它吃了一点儿阿莫西林。

  我说:“不行的话,明天我带你去宠物医院打针。”

  草猫嗡着鼻子说:“我不要打针!”

  这时老公带着孩子回来,喜宝趴在老公肩膀上已经睡着了,喜来也在打哈欠。

  老公说:“你在家?你怎么没去呢?打电话也不接!”

  我说:“你打了吗?可能我没听到。嫂嫂生了!”

  老公很吃惊,说:“这么快?不是才八个月吗?”

  我说:“是忽然不好了,开刀抢救过来的,还好没事!”

  老公说:“那还好。是男的女的?”

  我说:“男的!”

  老公说:“这下建华和你爸开心了!”

  我说:“男的女的我家都喜欢的,才不像你家呢,重男轻女!”

  老公说:“我家哪有?你这样讲,喜来听到不开心了!”

  喜来在旁边看看我们,说:“我什么都没听到!”

  这小孩子。

  睡觉前老公对我说:“今天你没去,妈不太高兴。你应该打个电话的。”

  我说:“不是事情急,我没来得及吗?不行的话,我们下礼拜再去一次,给你妈赔个不是好了。”

  老公说:“我就是说一下,谁要你赔不是了,都是自己家里人。”又问我:“你的坠子呢?怎么不戴了?”

  我说:“没啊?”手一摸,玉坠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。

  草猫的感冒没有好转的迹象,我还是带它去打针了。

  还有,让医生看了看小丑的乌龟壳。

  小丑的壳,有一小块,裂掉了。医生说,这个看不好,裂掉就是裂掉了。

  我问小丑:“这样会疼吗?”

  小丑说:“不会。”

  草猫在旁边嗡着鼻子说:“就是比较丑。”

  小丑听了,有点羞愧地把小脑袋缩在壳里。

  我说:“别听它的。妈妈觉得小丑可好看了。”

  这一天我烧红烧鱼,草猫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溜过来围着我转,还是躺在阳台上晒太阳。我觉得很奇怪。

  小丑悄悄和我说:“妈妈,死猫闻不见东西了。它不叫我告诉你。”

  我听了,很难过,以后,每天都给草猫做鱼。

  爸爸和我说,他给师公打过电话了,问嫂嫂的事。

  师公笑着和爸爸说,雨过天晴了。

  我们大家的心,也都终于能放得平平的了。

  我的小侄子,是中秋节生的,爸爸给他起了个小名,叫圆圆。圆圆的月亮的意思。也是,团团圆圆的意思。

  我还是带着一大堆礼物给婆婆赔不是去了。

  婆婆家住的是市郊本地人统一盖的宅基地房,独门的小院子,门口有小河和青翠的田野。很久之前,我挺喜欢这地方的,觉得住着心都安静了。但月子里住过一段日子之后,就没这想法了。这里潮气重,蚊虫多,交通购物都不方便。

  有些东西,只是看起来很美。

  我进门,看见公公又埋头在自己的小菜园子里。

  婆婆在烧饭,看到我,说:“来了?”我叫了声妈,挽了袖子帮忙择菜,顺便把我中秋没来的原因说了。

  婆婆说老公已经和她讲过了,说嫂嫂生了孩子了,她也没什么准备,等会儿让我带个红包回去。
  我说不用了。
  婆婆说一定要的,还说喜宝小时候的衣服,整理出来点给小弟弟,穿人家穿过的衣服,对小孩的成长好。
  我说,已经都理出来了。
  水开了,我甩甩手,把壶拿下来。
  婆婆看了我一眼,把炒好的菜盛盘,绕着弯子对我入了正题,说家重要,孩子重要,她儿子重要。叫我别管些有的没的。
  我看看她,心里想,这么久,总算开口了。我回答说,我没啊,我心里只有孩子和您儿子,没别的。
  婆婆又说,你们上班,家里还养那么多宠物,管得过来吗?
  我说,那也不能扔了啊,那乌龟是普陀山求来的,开过光的,猫是人家托我养的,以后要还的。还有,小孩子都喜欢它们,没了它们要绝食的!
  反正是一通乱吹。

  婆婆将信将疑地问:“那乌龟开过光?”

  我知道谎撒过头了,说:“它以前是个老和尚养的,天天听他念经,也算开过光了。”

  婆婆说:“我怎么听涛涛说,那乌龟会发人声呢?”

  我说:“怎么会呢?他骗你玩儿的吧!”

  婆婆脸一板,说:“我儿子可不会骗我!”

  我脑子一转,连忙说:“是啊是啊,是我骗他!我把录音机录了声音放在水斗底下,骗他是乌龟说话!”

  “好好的你这样骗他干吗?”

  “啊?好玩呀!”

  “这有什么好玩!”

  “是的是的,以后我不这样了。”

  啰唆了一通,吃了饭,我推说有事,总算可以走了。

  走出院门时,婆婆的师傅来了。

  我看了眼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,他也打量了我。

  然后,我们擦肩而过了。

  我听见婆婆在热情地和他说话。

  莫名地,我的心头却是一阵阴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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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33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绑架(2)




      然后,冬天慢慢来了。

  老公升职了,开始变得早出晚归。

  公司给他配了车。他颇为得意地和我说:“如今,我们家也是有车一族了。”

  我笑笑。我想,这样也好,他就不会总盯着小丑了。

  小丑冬眠了。

  我用棉花给它围严实了,用一盏小台灯照着。

  大部分时间,小丑都在睡觉。但有时候,它也会伸出小脑袋喝水。看我一眼,叫一声妈妈,再睡。

  有时候喜宝无聊,去摸摸它的小壳,它就会伸出一个小爪子,让他拉拉。

  喜宝说:“妈妈,小丑什么时候醒啊?”

  我说:“春暖花开的时候啊。”

  喜宝是个好孩子,有时候买葱油饼,还是会给小丑留一点儿,他说:“说不定小丑醒了呢?”

  草猫胖了。

  这段时候好吃的喂多了,变得圆滚滚的。

  喜来喜宝给它起了个绰号:肥猫。

  草猫无数次说:“我要减肥。”但还是吃得很多。

  我看着每次叫它吃饭它都美滋滋地用小鼻子闻闻,我知道,那是做给我看的。

  草猫的鼻子还是闻不见。

  这让我很内疚,更加倍努力地给它做好吃的。

  这一个冬天,特别的冷。

  下雪了。

  这大概是喜来喜宝人生中的第一场雪,他们兴奋极了。

  我带着他们在小区里和别的小朋友打雪仗,两个小孩玩疯了,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,像两个小苹果。

  老公堆了一个雪人,给它插了一个胡萝卜鼻子,然后给我们合影。

  一个小朋友的爸爸给我们拍了一张全家福,老公揽着我的腰,两个小孩子伴着鬼脸,大家都笑得很甜蜜。

  喜宝说:“下雪真好呀!如果天天下雪该多好啊!”

  然后,真的好雪成灾了。

  这些天来,雪下得纷纷扬扬,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。

  小孩子的学校都停课了,待在家里,我开着空调,让家里暖和点儿。

  我说:“明天妈妈上班,你们去外婆家好吗?”

  喜来和喜宝正在搭大型布艺积木,草猫被摆在当中,假装他们积木王国中的居民。

  喜来抬头说:“好,我喜欢小圆圆!”

  喜宝说:“小圆圆才不喜欢你,他只喜欢吃奶!”

  我翻着报纸,都是雪灾的消息,这次各地的损失好像都蛮大的。

  我看看外面的天,白茫茫一片。

  今天老公去杭州了,到现在也没打个电话回来。

  想了想,我拨了他的手机。

  通了。

  我说:“喂?”

  对方又忽然挂了。

  我有点诧异,又打过去。

  没人接。

  半个小时后,老公打来了。

  他说他没听见电话响,问我什么事。

  我说,你到了吗?

  他说到了。

  我说哦,明天什么时候回来?

  他说下午吧。

  我说哦,当心点儿。

  他说,放心,你和孩子早点睡吧。

  我看着喜来喜宝在争抢一块积木,积木砸到打盹的草猫身上,它喵的一声跳开,把小孩子们搭的大楼都带倒了。

  一阵混乱。

  我有几秒的恍惚,刚才的电话,明明有人接起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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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33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绑架(3)



      天太冷了,我觉得手指痒痒的,大概要生冻疮了。

  下了班,我去妈妈家接孩子。

  家里很热闹,一桌子菜。有客人来了。

  爸爸说:“美娜快来,是你金贵哥来了,他可是稀客。”

  我一看,果然是王金贵。

  我笑笑,说:“的确是稀客。是从湖南过来的吗?”

  王金贵说:“我从杭州过来的,去那边办点事。看离叔这也不远,过来看看你们。”

  妈妈笑呵呵的,说:“是啊,现在交通发达了,以后要多走动。”

  爸爸取起酒杯,说:“来来来,喝一杯,今天我们可是要一醉方休的!”

  王金贵笑着站起来碰杯,两个酒杯“叮”的一声,躺在嫂嫂怀里的小圆圆看了,笑得咯咯的。

  我们都笑起来,王金贵摸摸圆圆,说:“好孩子。”

  爸爸说:“金贵,你帮这孩子看看相?”

  王金贵笑笑,说:“这孩子是好相,不用看。”

  这时候我发现喜来喜宝没扒两口饭又跑到阳台去了。

  我问:“妈,两个小家伙干吗哪?”

  妈妈说:“这不是你金贵哥带了只小狗来,他们可喜欢了!”

  我走过去看,竟然就是老家的那只小白狗,还是那时候的大小,正躺在地上开心得四脚朝天让喜宝挠痒痒。

  喜来看到我,说:“妈妈,小老虎可好玩了!”

  我说:“这是小狗,喜来。”

  “是小老虎!”喜来指着小白狗的额头,我看见,小狗的额头上面用黑笔画了个“王”字。

  我笑起来,问喜宝:“这是你画的?”

  “不是不是。”喜宝摇头。

  这时王金贵走过来,听到了,说:“哦,这不是画的,是它的毛。”

  “啊?”我听了,走近再看,才发现真的是一圈“王”字形状的黑毛。

  “蛮特别的,”我说,“我记得它以前是全白的。”

  “后来长出来的。”王金贵说。看了我一眼,又说:“妹子的头痛病好了?”

  我呆了下,想着他怎么知道我前一段有头痛病,也许是爸爸说的吧,点头说:“嗯,最近是不大痛了。”

  王金贵笑了笑。

  爸爸在厅里叫:“你们说什么哪?你妈把汤端上来了,快叫小孩子来喝吧!”

  我说:“来了!”

  晚上我带孩子回到家,厅里黑漆漆的,老公还没回来。

  我打开灯,草猫窝在自己的窝里,“喵”了一声。

  喜宝跑过去抱起它,说:“小叮当,你冷吗?我给你焐焐。”

  等小孩子睡了,我打电话给了老公,说:“你今天怎么没回来?”

  老公说:“今天雪大,车子过不来。”

  我说:“是吗?”

  老公说:“是啊。”

  我说:“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?”

  老公说:“我打了啊,家里没人接。”

  我没再说什么。

  老公说:“我明天肯定回来。”

  睡在床上,我翻来覆去,今天,王金贵也是从杭州来的。或许,他是坐火车来的?

  早上,小丑忽然醒了,只一会儿。

  它说:“妈妈,天真冷。你记得戴手套啊,别生冻疮了。”

  我说好。

  小丑又沉沉地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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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38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绑架(4)



      下午五点钟,我在卤鸡翅,喜宝嘴巴馋,说今天要吃酱油鸡翅。

  电话响了,是老公。说今天还是回不来,不是没有车,是总公司临时要开个会。

  我说:“以前没见你这么忙!”

  老公说:“我才当经理,没办法的。”

  我说:“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
  挂上电话,我忽然发现喜宝不见了。我问喜来:“弟弟呢?”

  喜来说:“被二号楼的小胖子叫过去玩了。”

  我说:“你怎么不告诉妈妈?”

  喜来说:“我叫你了啊,你在打电话。”

  我叫喜来待在家里,脱了围裙出去找。

  外边雪小了一点儿,天已经有点黑了。

  找到小胖家,小胖在家里。

  我问:“喜宝呢?”

  小胖说:“他被大哥哥带去玩了,都不带我去。”

  我急了。

  我整个小区“喜宝喜宝”地叫,路上很滑,我一个踉跄,险些滑了一跤,手中的雨伞滑落了。

  我的头发被风刮着,眼泪流下来。

  我颤抖着奔回家,喜来看到我的样子,吓了一跳。

  我对着她叫:“你怎么不看好弟弟,弟弟不见了!”

  我的样子很凶,喜来哇的一声哭了。

  我手指颤抖着给老公打电话,我说:“你快回来,喜宝不见了!”

  老公说:“怎么会?”

  我说:“他自己跑出去了,有人看见被人抱走了!怎么办?”

  老公说:“你再找找,要不报警吧。我,我马上赶回来!”

  我说:“好,好。”

  挂上电话我就打了110。

  警察上门了,我抽泣着,草猫盘旋在旁边。这时候,哥哥和爸爸也赶来了,小胖也给找了来,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:“喜宝让哥哥带去玩儿了。”

  就只知道是个哥哥。小胖也就只有5岁。

  去找门卫,门卫也没注意,天太冷了,他那段时间正端着方便面看电视。

  我觉得,我要疯了。

  短短的时间里,在我的眼皮子底下,我的儿子,被人拐走了。

  我趴在爸爸怀里号啕大哭。

  喜来也躲在哥哥的怀里哭,嘴里却叫着,妈妈,妈妈。

  警察说:“说不定是熟人抱走了,别太着急。再等会儿,说不定就回来了。”

  谁都知道,这只是在安慰我。

  三个小时后,老公赶回来了。我的眼睛已经哭肿了。但是看到了他,眼泪还是不停地掉。

  爸爸抱着哭得睡着了的喜来,把情况讲了下,还说,哥哥已经开警车出去找了。

  老公看着我,拿出香烟来抽,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。

  我哑着嗓子说:“你别抽了,喜来在呢。”

  老公看着我,大声说了句:“你怎么没看好喜宝?!”

  我就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,心里一委屈,也憋不住地喊开了:“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!”

  老公怔怔看着我,掐了香烟,说:“我出去找找喜宝!”拿了大衣就出去了,只听门砰的一声响,我又闷头哭起来。

  爸爸拍着被门响惊了一跳的喜来,看着我,叹了口气。

  半夜十二点。

  老公一身风雪地回来。

  厅里没开灯。我趴在沙发上,一动不动。

  老公问:“爸呢?”

  我说:“在小孩房间。”

  老公还想说什么,我忽然站了起来,捂着无比疼痛的胸口,跌跌撞撞往厨房走。

  “美娜,你干什么?”老公在后边叫我。

  “我去 鸡翅,喜宝今天特别想吃鸡翅,我还没做好呢。”我觉得自己的脚像灌了铅,每一步都走得艰难,连呼吸都是疼的,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,我和自己说。否则,我会在这煎熬中疯掉。

  “美娜!”老公在后边拉住我,我的肌肉绷得紧紧的,被他一拉,浑身都在疼痛。

  老公说:“美娜,你放松点儿。”

  我紧咬着牙关直愣愣看着他,他的身上还带着外边天气的寒气,我想着,我的小喜宝,这时候到底在哪儿?冷不冷呢?

  眼前一黑,我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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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2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绑架(5)



      凌晨三点半,我被电话铃声叫醒了。

  眼睛一睁,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哥哥有喜宝的消息了。

  老公正要接电话,我赤脚奔过去,一下子抢下来,说:“喂?”

  电话那一头,是一阵沉默。

  我又问了声:“喂?”

 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然后一个怪异的声音问我:“你是王美娜吗?”

  我愣了下,说:“是啊,你是谁?”

 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,忽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,他说:“你儿子在我手里,你要赎他,准备二十万,还有,不准报警,否则,杀了你儿子!”

  然后,电话啪的挂断了。

 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。

  我在想,我不是在做梦吧,我听着怎么像是台词呢?喜宝被绑架了?

  老公看看我的表情,推推我,问:“谁的电话?”

  我喃喃地说:“那个人说,喜宝在他那儿,他要二十万……”

  虽然绑匪说不准报警,我们还是报警了。因为,哥哥就是警察。

  家里的电话被装了监听,我心惊肉跳地守在电话机旁边。

  办案的警察对我说:“知道是绑架,总是比人贩子带走的好,绑架很快就能找到,给人贩子带走的小孩,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的。”

  我看着他,连苦笑都笑不出,我明白,他还是在安慰我。

  老公在旁边看着我,拉着我颤抖的手指,说:“你休息下,我来顶着。”

  我固执地摇摇头。

  老公说:“那你去吃点东西,从昨天到现在,你连口水都没喝。你看你的脸色。听话,如果喜宝回来,看你这个病怏怏的样子,要害怕了。”

  我想了想,舔舔干裂的嘴唇,起身到厨房打算喝点水。

  厨房没有开水了。我看见草猫蹲在地上,在啃菜筐里的大蒜头。

  我说:“你怎么吃这个,去吃猫粮吧。我现在,没空给你做鱼。”

  草猫看看我,继续啃着大蒜头。

  我盛了点自来水,直接灌到嗓子里。嗓子本来是灼热的,但冰冷的水一口下去,整个内脏都被冻着了。我“呃呃”地对着水池吐了几口黄水。

  忽然,电话响了。

  我抹着嘴巴就冲出来,旁边的警察挥手阻止我,老公已经接了电话。

  我眼睛盯着电话,觉得心快得要跳出来了。

  只听老公说:“是啊,我是他爸爸。”

  “你说怎么样都可以,只要保证我儿子没事!”又说,“我们没报警,我们怎么会报警呢?”

  旁边的警察打手势给老公,让他拖延时间。

  老公想了想,说:“你说的钱我一时筹不齐那么多现金,但我就是借也是会给你的!但你也要保证我儿子没事!”

  “我儿子呢?你让他和我讲话啊!否则,我怎么相信你呢?”

  “我怎么是和你浪费口舌呢?你要我相信我儿子在你那儿,也要给我个能相信的证据是吧!你让我儿子讲话,我要知道他是在你那儿,而且确实没事!”

  这时,好像是对方真的让喜宝讲话了,老公一下子神情紧张起来,说:“喜宝,是爸爸,喜宝,你怎么样?别哭啊,喜宝!”

  我在旁边听得心如刀割,冲过去一把抢过电话,大叫着:“喜宝!我是妈妈!我是妈妈呀!喜宝!”

  电话那头,只传来“滴滴滴”的忙音。

  警察摇摇头,表示没查到。

  我几近崩溃地抱着电话筒,放声大哭。

  老公红着眼睛拍着我,说:“我们至少知道喜宝没事,他会回家的。”

  我扑到他怀里,哭得昏天黑地。

  晚上,爸爸过来,带了取出的几万存款来。

  我默默地数好,一起装在旅行袋里。

  爸爸说:“用真钱,行吗?”

  我说:“用假的,万一给看出来,喜宝会危险。”

  爸爸说:“哦。”又说:“我把喜来带回去,她一直在哭,说你不喜欢她了。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。”

  我摇摇头,说:“等喜宝回来以后再说吧。你和妈先哄哄她。”

  爸爸说:“明天蒋涛一个人去,不要紧吧。”

  我说:“警察都在附近的,应该不要紧。”

  爸爸说:“哦,那喜宝明天好回来了。”

  我把包的拉锁拉好,说:“喜宝明天肯定会回来的。”

  爸爸想想,又说:“亲家那里还没说吗?”

  我说:“蒋涛的意思,他妈心脏不好,还是先瞒着。”

  爸爸说:“是啊,亲家把喜宝看得跟命一样,还是先瞒着的好,别出什么事。”

  我点点头,又重复了遍:“反正,喜宝明天肯定会回来的。”

  爸爸拍拍我,说:“是的,我们喜宝,一定吉人天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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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3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绑架(6)



      一整个晚上,我都没合眼。

  一早,老公带着钱,在几个便衣的陪同下,去交易地点。

  走之前,老公看着我,却没有讲一句话。

  今天雪小了很多,但窗户上还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雾。我用手指把雾气抹掉,看着老公上了车子。车轮开过,雪地里留下两行深深的痕迹。这时,我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叫我:“妈妈?”

  我的神经“噌”的一下,连忙跑到门口,打开门。

  没有人。

  不是我的喜宝回来了。

  草猫满嘴大蒜味地绕到我身边,用爪子戳戳失神的我,说:“喂,是乌龟叫你。”

  我走回阳台,看见小丑睁着小豆眼睛,伸长了脖子看着我。

  我说:“小丑,你怎么醒了?”

  小丑说:“妈妈,我担心喜宝。”又说:“妈妈,你别难过。”

  我把小丑抱在手里,它的小脑袋贴着我的手心,我的手掌中湿漉漉的,我知道,这是小丑的眼泪。

  小丑说:“妈妈,我真想喜宝。”

  我也哭起来。

  草猫在我身边来回地走,抽着鼻子,说:“哭什么,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。”

  这时候,草猫忽然打了个很响的喷嚏。

  我的脚边,掀起一股小的气浪。

  草猫使劲地吸了一下鼻子。它说:“我真臭,全是大蒜味。”

  我还没反应过来,小丑却欣喜地抬起头,说:“死猫,你的鼻子好了?”

  草猫又拼命地吸了下鼻子,对我说:“你几天没洗脸了?”

  我看着它,心怦怦地跳,我记得,草猫的鼻子连人死了都闻得出来。

  我说:“猫,你闻得到喜宝吗?”

  草猫点点脑袋。

  我欣喜地握住它的小爪子,说:“你闻到了?喜宝怎么样?他好吗?你知道他在哪吗?”

  草猫看着我,说:“这可是你第一次这样热情地拥抱我!”

  小丑在旁边说:“死猫,你心里也着急喜宝的,别卖关子了!”

  草猫挣脱我的手,抖抖毛说:“好吧。我承认。我也担心那小子。”

  又对我说:“那小子现在还安全,但我闻到他身边有非常危险的气息。你要不要去找他?”

  我着急地问:“怎么?喜宝有危险吗?我当然要去找他!他现在在哪儿?”

  草猫说:“我闻到应该是在市西郊区的一个仓库。”

  我说:“那我现在就去!”

  小丑说:“妈妈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,我陪你去!”

  草猫叹口气说:“哎,你们两个都没什么脑子,我看我不带路你们可找不到。”

  我说:“好好好,那快走!”

  也许是幸运,一下楼我就拦到一部车。

  我说:“市西郊区,快快快!”

  司机是个中年人,慢条斯理地转弯,说:“小姐,快也要遵守交通规则!”

  我把钱包里的钱全掏给他,说:“师傅,你最快就是了!求你了!我是去救命的!”

  司机看了我一眼,踩了油门。

  车子开得很快。

  我看着窗外,心头纠结着。

  我反复重复着:“师傅,快快快!”

  司机从后背镜里看我,说:“这种路况,已经是很顺的了。你到底什么事啊?这么急?”

  我说:“我去找我儿子!”

  司机说:“哦,是,对做父母的来讲,是没什么比小孩子重要的了。”

  他这么说,我忽然想起因为太心急,我忘了给老公打电话了。

  我慌忙地翻包,可是,里面除了草猫、小丑和钱包,什么都没有。

  我忘记带手机了。

  我问司机:“师傅,你有手机吗?先借我一下,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打!”

  司机打开手机,看了下,说:“啊哟,我的手机没电了。要不,你下了高架找个公用电话打?”

  我看着阴沉的天,说:“你快点开吧。”

  这时,俯着的草猫忽然动了一下,抽了抽鼻子,它看了我,轻轻说了句:“不好,见血了。”

  前面的司机问我:“你说什么?”

  此时我已经是惊慌失措,我拍着司机的椅背大声地叫起来:“别问了,快开啊!快啊!”

  但这时,高架竟然堵车了。

  我的声音已带着哭腔,我说:“师傅,你快点啊,我很急很急!”

  司机很无奈,说:“我也没办法,我也想快啊!”

  我急得快发疯了,打开车门往外冲。

  司机在后面大叫着:“小姐,你这样危险!”

 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,有雪花飘进我眼里。

  然后,我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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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3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绑架(7)



      我觉得浑身轻飘飘的。

  手摸一摸,身体下面的凳子很硬。

  我看着左右飘忽着的雪花,却没有一片落在我身上。

  这是怎么回事?我有一瞬间的迷惑。

  “妈妈,你在我背上呢。”

  我听见小丑的声音。

  低头一看,小丑的头,居然变得这么大了。而当我抬起头,又看到了前面,还有一个无比庞大的猫脑袋。

  草猫驮着小丑。

  小丑驮着我。

  我的意识,和身体分离了。

  难道,我也离魂了?

  小丑说:“是因为妈妈太想救喜宝了。”

  又说:“妈妈放心,我和死猫一定会带你找到喜宝的!”

  草猫在前方喊了句:“闭嘴,赶路呢!”

  我的心一下子又揪得紧紧的,是啊,我要救我的心头肉喜宝啊!

  我对草猫说:“猫,拜托了,快啊!”

  草猫说:“放心,我不会堵车!”

  草猫浑身都是泥泞,毛湿透了,但跑得很快。是我没有想到的快。

  到了市西一片废弃的厂区,草猫用力吸吸鼻子,说:“应该是这里。”

  我说:“那快找啊!”

  我们徘徊在一个大仓库的门口。

  门锁着,什么声音都听不出。

  草猫很肯定地说:“喜宝就在里面。”又说:“但还有另一个人在。”

  我焦急地在小丑的壳上打转,说:“那我们怎么进去?我们怎么才能救他?”

  草猫在仓库周围前前后后地打量,眼睛盯住围墙高处的一扇小窗,说:“我从这上去!”

  我说:“这么高,你行吗?”

  草猫扭头斜眼看着我,说:“小看我?”

  又说:“我脏死了,回去以后,你可得给我洗个舒舒服服的澡!”

  小丑说:“死猫,别废话了,妈妈都急死了!”

  草猫耸耸背,说:“你们抓紧了!”说完深喘了一口气,弓着身体往上一蹿,三跃两跳,攀上了那个小窗口。

  我们居高临下,我一眼就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喜宝。他手脚被绑着,直接被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小脸带着惊恐,嘴角带着血迹。

  我的心都要碎了。

  喜宝旁边站着个卷毛男人,手里的香烟吸完了,就往喜宝身上一丢,有小的烟灰弹落到喜宝的脸上,看得我心里一抽一抽,喜宝却动都不敢动。

  小丑喃喃着:“喜宝……”

  那个卷毛说:“这才乖,否则把你另一个门牙也打掉!”

  又说:“你听话,等那个哥哥回来,就放你回家!不听话,嘿嘿,我就把你丢出去喂大灰狼!”又看了眼手机,说:“妈的,怎么还没消息?”

  我看着喜宝颤颤巍巍看着卷毛,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,想不出他这两天到底吃了什么苦,心痛得跟什么似的,我低喊着:“救救喜宝!快救救喜宝啊!”

  草猫一动不动地看着,说:“别急,等时机。”

  下边的卷毛看起来很烦躁,不停地看手机。然后,开始背过身打电话。

  草猫的眼睛眯了眯,说:“就是这个时候!乌龟,你要配合我了!”

  小丑点点小脑袋。

  草猫一个箭步嗖的就蹿下去,绕过喜宝旁边,放下我和小丑,再一下子扑向卷毛男人,也就几秒钟的时间。

  草猫尖利的爪子刷的就在卷毛的后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痕,卷毛猝不及防一头往前栽去。

  喜宝迷茫地看着一切,有些口齿不清地说:“小丑?……小叮当?……”

  而此时,小丑在这一刻,正闭着眼睛,沉沉含着一口气,我几乎感觉得出它身体里有无数的气,即将爆发了。

  只一秒,只见小丑噌的睁开了眼睛,张大了嘴巴,喀嚓喀嚓两口,绑着喜宝的那么粗的绳子,居然都给它咬断了!

  我明显地感到小丑的身体在这个动作后一下子瘫软了,而喜宝,愣在那里。

  那一边,草猫浑身的毛都滋起来,嘶叫着与卷毛周旋,卷毛脸都给抓破了,极度愤怒地叫骂着“死野猫”,手里举着个折凳挥打着。

  我拼命地叫着发呆的喜宝:“喜宝!快跑!”

  喜宝看着小丑,一个机灵,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跑。

  那边的卷毛将折凳大力一挥打到草猫身上,我眼睁睁看着草猫惨叫了一声被扇出去,直飞到墙壁上!

  卷毛已经发现喜宝跑了,这个时候喜宝正在奋力扭着门锁。

  卷毛擦着脸上的血,失控地大吼着:“臭小子想跑,看我不打死你!”大踏步上去就要去抓喜宝。

  我急疯了,拼命去拖住卷毛的腿,两手却是凭空穿过,我徒劳地哭泣着。

  这危急关头,我听到了小丑沉静的声音:“妈妈,我来帮忙了!”

  在卷毛就要抓到喜宝的时候,忽然我被掀翻了,小丑一跃而起,一口咬在卷毛的鼻子上。

  卷毛痛得哇哇直叫,不停地去拉小丑,小丑却还是挂着死咬着不放,卷毛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小丑头上,小丑仍是死不松口。

  这时,我看到喜宝拉开门,跑出去了。

  我一下子松了一口气,意识却模糊起来,好像被谁拉着,一丝一丝地被抽远。

  最后的视线里,我好像看见哥哥,好像听见他惊讶地说:“咦?这好像是我妹妹家的乌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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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3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绑架(8)



      再次醒来的时候,我发现自己在医院里。原来我在高架上晕了,是那个司机把我送到了医院。

  妈妈在我身边。

  我看了一眼妈妈,一骨碌爬起来,焦急地拉着妈妈的手,说:“妈妈!喜宝呢?”

  我真害怕,刚才的那一切,只是我的一场梦。

  妈妈拍我的手,说:“喜宝没事,放心,他已经被救回来了!”

  “真的?”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,生怕妈妈是骗我的,我说:“你没骗我吧!”

  “真的,真的,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!”

  真好,这一切,并不是我的一场梦。

  我把劫后余生的儿子抱在怀里,亲得他一头一脸。

  只是两天,喜宝瘦了那么多。

  喜宝紧紧黏着我,一个门牙没了,说话有点漏风,他说:“妈妈,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。”

  我说:“以后,妈妈一定不离开喜宝了。”

  喜宝说:“妈妈,我听到你叫我了,你让我快跑!”

  我说:“乖儿子,妈妈和你的心是连在一起的。”

  喜宝悄悄和我说:“妈妈,我知道,是小叮当和小丑救了我。”

  又说:“妈妈,舅舅说,小叮当要死了。”

  然后,他的眼泪流下来。

  我抱紧了他,心里酸楚着,我说:“不会的,妈妈不会让小叮当死的。”

  草猫被哥哥送进宠物医院的时候,内脏都破了。

  我看到它的时候,它还活着。

  医生说:“它这样的伤势能活到现在,真不是容易的。”

  我说:“它不会死的。”

  草猫拉小便了。

  拉在身上。

  它的脊柱断了,下半身瘫痪了。

  我给它换了新的尿垫子,它把头贴在上面,软绵绵地趴着,了无生气。

  我想着它和我说的最后那句话:“我脏死了,回去以后,你可得给我洗个舒舒服服的澡!”

  一起来到宠物医院的喜宝摸着草猫的头,眼睛里湿湿的,说:“妈妈,小叮当病得真严重。”

  旁边的医生说:“这么老的猫,伤得这么严重,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!”

  我看着草猫,它真的一下子老了许多。脸皱巴巴的,毛色暗淡无光,眼神也是。不再是那只圆滚滚骄傲无比的草猫了。

  我的鼻子很酸,我对草猫说:“猫,不,小叮当,你乖,等你好了,回去以后,我一定给你舒舒服服洗个澡!”

  草猫软弱的脑袋微微抬起来,用黯然的眼睛看了我一眼,“喵”的叫了一声。

  回家路上,喜宝赖在我怀里,要我抱着。经过这一劫之后,这孩子对我的依赖日复一日地加剧着。

  喜宝说:“妈妈,我们买葱油饼带回去给小丑吃。”

  我摇摇头,说:“小丑累了,要好好休息。”

  小丑被哥哥带回来以后,就一直在沉睡。

  当时,警察把小丑从卷毛的鼻子上硬拉下来,它的嘴巴里还紧紧咬着卷毛的一块肉。

  它满嘴的小牙齿都碎了。

  回家以后,它再没张开过眼睛,也不再说话。整个身体,都缩在壳里。

  它打着呼噜,睡得很沉。

  只有我们摸摸它壳的时候,偶尔地,它会伸出个小爪子,让我们拉着。

  喜宝回家后,变得非常胆小。怕黑,怕一个人,怕和小朋友玩,整晚整晚的做噩梦,整天都不敢离开我。

  我对老公说:“我想辞职了,我想带孩子。”

  老公看着我,说:“好。”又说:“对不起。”

  我的身份证找到了。

  在歹徒的身上。

  原来除了卷毛,另一个主谋,就是美怡的那个男朋友。他在收赎金的时候被抓到了。

  据说,他本来是打算上门偷窃的,踩点的时候,忽然看到喜宝一个人,就临时起了绑架的念头。

  快过年了,他想捞得多一点儿,快一点儿。

  我在想,他知道,美怡已经死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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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3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宝石山下(1)



      喜宝回家两个星期了,情绪好一些了。

  新年快来了,小朋友们都放假了。

  这天,我带着喜宝去妈妈家领喜来。

  喜来正在看电视,妈妈说:“喜来,看谁来了?”

  喜来不理我们,还是看电视。

  妈妈叹口气,说:“这段时间,喜来脾气变得有点怪。”

  喜宝上去拉喜来的手,喊她:“姐姐!”

  我说:“喜来,妈妈来接你回家了!”

  喜来任喜宝拉着,不看他,也不说话,还是看电视。

  我觉得有点奇怪,扳过她的小身子,说:“喜来,你怎么了?”

  喜来头转过来,眼睛好像看着我,焦距却散在远处。

  嫂嫂抱着圆圆从房间走出来,看到我,说:“喜来刚刚来的几天天天哭,这几天倒不太哭了,但是话也少了。”

  我说:“是吗?”

  我蹲下来,捋捋女儿的头发,问:“喜来,你是不是生妈妈气了?”

  喜来一声不吭,妈妈走过来说:“喜来,妈妈都来了,你前几天不是天天哭着要她吗?”

  喜宝拉着喜来说:“姐姐,我可想你了!”

  喜来听了,看看喜宝,也拉拉他的手。

  我舒了口气,说:“喜来,我们回家好吗?”

  一路上,女儿都沉默着,只牢牢抱着自己的书包。

  回到家,喜宝颠颠地跑去看小丑醒了没有,喜来只愣愣站在门口。

  我说:“喜来,进来啊!”

  女儿慢慢走进来。

  我说:“你们先去洗手,等会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!”

  喜来听了,走进卫生间洗手。

  我进厨房准备晚饭。正切着菜,忽然喜宝进来和我说:“妈妈,姐姐还在洗手!”

  我愣了愣,跟儿子走进卫生间。只见水龙头开得很大,喜来搓着两只小手,一遍一遍地打肥皂,洗掉,再搓,再洗,再搓。

  我跑过去,拉过女儿,叫着:“喜来,你干什么?快别洗了!”

  我的声音可能大了点,喜来看着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。

  我看在眼里,有些心疼地抱住她,捂着她冰冷的小手,安慰着,说:“对不起,喜来,妈妈声音太大了,吓到你了?妈妈只是让你别再洗手了,你看,你把手都搓红了。”

  喜来却忽然推开我,一脸冷漠地慢慢走到厅里去。

  喜宝在旁边拉我,说:“妈妈,姐姐怎么了?都不理我了。”

  我看着喜来闷头坐在沙发上的小影子,心里也在想,喜来,这是怎么了?

  晚上,我睡不着,喜宝在我身边睡熟了。

  这些时候,因为怕黑,他每天都跟着我睡。本来,我想让喜来一起来睡的,喜来却自己钻进自己的小被子,闭起了眼睛。

  我拉好喜宝的被子,悄悄起来,到小房间看喜来。

  喜来把自己盖得蛮严实的,身子蜷成一团。

  我摸摸她的小脸,叹了口气。

  这时老公回来了。我看了看挂钟,快十二点了。

  他看到我,说:“还没睡?”

  我说:“嗯。”

  他朝小房间探探头,说:“喜来接回来了?”

  我点头,又说:“喜来好像变内向了,不怎么喜欢讲话了,脾气也变闷了。”

  老公说:“是不是前段时间我们忙喜宝的事,把她放在外婆家,闹脾气了?”

  我说:“应该是。”

  老公说:“喜来像你,心思多。”

  我说:“哪有?”

  又说:“要不,哪天我们一家人出去玩玩吧,我们很久没一起出去玩了!”

  老公说:“好啊,等我空些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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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4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宝石山下(2)


     这两天,我强烈地感到喜来的变化。

  她比以前安静多了。以前,你让她干什么,她总要表达一些自己的看法,她认为你说得不对,还不买你账。

  现在,喜来太静了,安静地吃饭,安静地做功课,安静地睡觉。

  只是,也太安静了。她似乎总是远离着我,而且从回来到现在,没叫我一声妈妈。

  这天吃饭的时候,我说:“喜来,你不理妈妈了?”

  喜来一口一口吃着饭,不讲话。

  老公说:“喜来,妈妈问你话呢。”

  喜来抬起头,很小声地挤出一个字:“哦。”

  又低头吃饭。

  我叹了口气。

  我给妈妈打电话,问喜来的事。

  妈妈说:“我也觉得这孩子变了。是不是喜宝的事刺激到她了?”

  我说:“是吗?”

  妈妈说:“喜来这孩子聪明,聪明的孩子敏感。”又说:“你多哄哄她,她来的前几天,一直哭着要你的。”

  我说:“好的。”

  下午,我带着两个小孩去儿童广场,买过年的新衣服。我看中一件红格子的呢子小大衣,觉得很适合皮肤白的喜来。我问:“喜来?这件喜欢吗?”

  没人回答。

      我一惊。

  这时旁边的喜宝叫我:“妈妈,姐姐在那里。”

  我看往旁边的店铺,喜来站在那里,眼巴巴地看着。我带着喜宝走过去,发现喜来看着的是一个毛绒玩具,一个大兔子抱着个小兔子

  我问:“喜来,喜欢这个兔子吗?”

  喜来还是眼巴巴地看。

  虽然家里有很多毛绒玩具了,但喜来似乎很喜欢这个兔子,我还是决定给女儿买一个。

  我问老板:“这个多少钱?”

  “85。”

  “85?能便宜点吗?这个还没旁边那个大!”我和老板讨价还价。

  “这个质量不一样的,你摸摸看呀……”

  正和老板说着,喜来却突然走开了。

  我喊着:“喜来,你去哪啊?”

  我说:“妈妈要帮你买那个兔子,你不要了吗?”

  喜来像没听到,还是自顾自地只往前走。

  我带着喜宝追上去,说:“喜来,你走这么快,当心跟妈妈走散了。”

  喜宝在旁边点头,说:“是啊,姐姐,坏人很多的。”

  我去拉喜来的手,喜来却甩开我的手,又想了想,只牵住了我的衣角。

  礼拜五,我带喜来陪喜宝去心理咨询中心。

  让喜宝看心理医生,是喜宝被救出来那天送到医院检查时医生的建议。他说,身上的都是皮外伤,被绑架过的小孩子,多少都有点心理阴影,最好看看心理医生舒缓下情绪,对以后好。

  这是喜宝第三次来了,他很喜欢漂亮的心理医生阿姨。

  给喜宝看的心理医生姓刘,近四十岁的人了,但保养得很好,看起来,和我差不多大。

  刘医生看到喜宝,说:“喜宝又来看阿姨了?阿姨可想你了,知道你今天要来的,看,给你准备糖了!”

  喜宝接过刘医生给的真宝珠,很开心的样子。

  我在门口听着,刘医生问喜宝:“现在还怕一个人睡觉吗?”

  喜宝说:“我不知道,我和妈妈一起睡的!”

  刘医生说:“哟,那可不好,喜宝这么大了还和妈妈睡,别的小朋友要说你羞羞脸的!”

  喜宝挠挠头,说:“不是我想和妈妈睡,是妈妈胆小,要和我睡!”

  刘医生听得笑起来,说:“好,那是妈妈不对,这么大了,还要喜宝陪着睡,等会我们说她!那喜宝晚上还做梦吗?”

  喜宝说:“做的!我昨天还做梦了!”

  刘医生问:“那你昨天梦见什么了?告诉阿姨好吗?”

  喜宝说:“我梦见我在爬楼,楼梯好多好高啊,忽然就全没了,我就掉下来了,我当时,可害怕了……一直叫我妈妈……后来,我一下子又飞起来了!阿姨,你猜怎么啦?”

  刘医生笑着问:“怎么啦?”

  喜宝很得意地笑笑,说:“原来是咸蛋超人来救我了……”

  我在门口也听得笑起来,一扭头看到喜来蹲在旁边,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走廊里摆设用的一棵滴水观音。

  我走过去,问:“喜来,你在看什么?”

  喜来还是不说话。我顺着喜来的眼神看过去,有一条小虫子,正顺着树干一扭一扭地往上爬。

  我说:“喜来,你在看这条小虫子吗?”

  喜来看我问她,却站起来,默默走到窗户那去,看着外面阴冷的天空。

  我失望地叹口气,说:“喜来,你不再喜欢妈妈了吗?”

  这时,喜宝出来了。

  刘医生对我说:“喜宝情绪好多了,但是你还是要多锻炼他自己睡。”

  我说:“好的。”

  这时刘医生看到喜来,问:“这是——”

  我说:“哦,这是我大女儿。”

  刘医生“哦”了一声,说:“长得像你老公吧。”

  我说:“是,喜宝比较像我。”

  我们说着话,忽然喜来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,我着急地叫:“喜来,你干什么?”

  喜来不理我,还是一直走,眼看就要离开我的视线。

  我不好意思地朝刘医生笑笑,说:“小孩子闹脾气。”拉了喜宝就追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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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4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宝石山下(3)



     在诊所门口,我一把拉住喜来,说:“你干什么?走丢了怎么办?”

  喜来抿着嘴,一言不发。

  我心里有点火,说:“你怎么变得这么怪!”

  喜来看着我,忽然伸出手,啪的一巴掌打在一边的喜宝脸上。

  喜宝没有防备,呆呆地看着姐姐,哇的一声哭了。

  我没想到喜来会这样,真的火了,说:“你真无法无天了!”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。

  喜来挨了我一下打,扭着身子挣脱了我,转身就走。

  我以为她又要跑了。

  谁知道这时候,喜来却转过身来,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,深深盯着我看了一眼,忽然左右开弓,开始很大力地不停抽自己的嘴巴。

  路过的行人都很惊讶地看着她。

 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  我扑过去,拉住女儿的手,喜来还想打自己,手臂抻得紧紧的。

  喜宝走过来,看着姐姐这样,他已经忘记哭了,他说:“妈妈,姐姐干吗打自己?她不疼吗?”

  我忽然觉得喜来的问题比我想的要严重。

  我拖着喜来,又来到刘医生那里,把喜来的情况说了。

  喜来坐在沙发上听着我说,眼睛盯着脚尖,一声不响。

  喜宝挨着我站,他也有点害怕姐姐了。

  刘医生看看喜来,说:“你放心的话,让我单独和小姑娘谈谈。”

  我看了眼低着头的喜来,点了点头。

  我带着喜宝退出办公室,但想想不放心,还是站在门口听。

  喜宝悄悄说:“妈妈,你偷听?”

  我朝他嘘了一声。

  其实,喜宝每次来,我也是这样站在门口听的。

  里面,刘医生问:“你叫喜来吧。”

  ……

  “喜来,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妈妈?”

  ……

  “那么,你觉得,你妈妈喜欢你吗?”

  ……

  “喜来,你很讨厌弟弟对吗?”

  “没。”喜来居然开口了。

  “那你为什么打弟弟?”

  ……

  喜来说: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
  刘医生说:“你可以不告诉我,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。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,都会让别人觉得你这个小孩很讨厌,你知道吗?特别是你妈妈,她现在可讨厌你了!”

  我没想到,刘医生会这样说。

  “不。”喜来喃喃着,忽然又很大声地重复着一遍,“不!”

  刘医生说:“不?是什么意思?是你妈妈不讨厌你?还是你不要妈妈讨厌你?”

  “不。”喜来还是重复着。然后,慢慢哭出了声。

  刘医生说:“喜来,其实你妈妈很关心你。你也知道的,对吗?”

  喜来哭得更大声了。

  刘医生说:“以后,不要再自己打自己了。很疼吧。”

  听到喜来哭得伤心,我心里也很难过,觉得这段时间,真的太忽略她了,都是自己的不对。

  喜来出来的时候,还是哭哭啼啼的,刘医生说:“让她哭一会儿吧,哭出来会好一些。”

  她又补充说:“其实你女儿,仔细看看,和你也长得蛮像的。”

  晚上,我带上喜来一起睡,她没有说好,也没有拒绝。我们母子三个挤在一起,很暖和。

  喜宝高兴了,说:“爸爸回来就更好了。”

  我摸摸他的头,说:“爸爸出差了。而且,如果爸爸回来,床就睡不下了。”

  天气好多了,这天,我带着孩子一起去接草猫出院。

  它好一些了,可以慢慢地在尿垫子上支起两只前脚,抬头看宠物医院外面的风景。

  医生说,虽然它再也站不起来了,但是,命总算保住了。

  草猫现在很瘦,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。

  医生说,草猫伤得太重,营养不是一天两天补得上的,以后,还要靠家里调理。

  我说,好的好的。

  马上买了医院里进口的宠物专用营养膏。

  两个小孩子在宠物店选了喜庆的红棉袄给草猫换上,给它换衣服的小护士说:“老猫,你真好福气,你看家里人对你多好啊。”

  草猫换上新衣服,抄上新尿裤,很享受的样子,朝另一个笼子里的小草狗喵的叫了一声,小狗也对着它汪汪地叫。那是只被遗弃的小狗。

  然后,草猫在宠物医院全体人员的目送下,风光地出院了。

  回家的车上,草猫软绵绵地趴在喜宝腿上,我摸摸它的毛,干涩涩的。

  我说:“就到家了,小叮当!”

  草猫的头靠过来,用湿湿的舌头,舔舔我的手心,又转过去,舔舔喜宝,再舔舔喜来。

  喜来摸摸它,居然笑了笑。

  我很欣慰,因为喜来很久都没笑过了。

  晚上等小孩子睡了,我起来,看着草猫一个人很萧瑟地窝在小褥子上。

  我给它换了新的尿垫子,它抬起头,用暗蓝的眼珠子看着我。

  我说:“猫,我到现在才有机会和你说,谢谢,谢谢你救了喜宝。”

  草猫嘴巴动了动,我以为它要说话,然而,它只是,喵地叫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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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4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宝石山下(4)



      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。

  我拎了一点年货,去妈妈家。

  哥哥在家。

  我说:“你今天怎么在家?”

  哥哥说:“今天休息,过几天就忙了。”

  我笑笑,说:“是啊,一到过年就看不到你。”

  我从包里拿了套小唐装出来,给哥哥,说:“给圆圆的。他们不在啊?”

  哥哥说:“和妈妈去社区中心玩了,天天都去的。那里的人都喜欢圆圆,他看到谁都笑。”

  我说:“圆圆是讨人喜欢啊。”

  哥哥把唐装抖开来看,笑着说:“蛮喜气的,就是好像大了点。”

  我说:“你们男的不懂,小孩子长得快,是要买大一点的。”

  哥哥看着衣服,忽然说:“美娜,我一直没问你,喜宝被找到那天,你家的猫和乌龟怎么在那里?”

  我打哈哈,说:“啊?”

  哥哥继续说:“我们同事现在一提起这事都还觉得挺想不通的。”

  我想了想说:“猫的鼻子灵,大概闻味道找过去的,喜宝和猫关系好。”

  哥哥说:“是吗?你家猫的鼻子有那么灵啊?和狗似的。”

  我说:“你又没测试过,怎么知道猫的鼻子不如狗?”

  哥哥说:“这倒是。不过那乌龟是怎么过去的?”

  我咽了口唾沫,说:“乌龟……大概被喜宝一直带在身上吧。他总把乌龟放口袋里。”

  “哦。”哥哥点点头,“是这样。”

  哥哥又说:“你家乌龟真狠,那个歹徒的鼻子都要给它咬下来了。”

  我说:“谁让他欺负喜宝?我家养的宠物,可忠了!”

  哥哥笑起来,说:“是忠,聪明得都成精了!我和蒋涛说,如果有记者知道,猫和乌龟英勇救主,保准上新闻!”

  我看了哥哥一眼,笑了笑说:“哪有这么悬,巧合而已。”

  这时候妈妈他们回来了,圆圆又胖了点,越发可爱了。

  哥哥说:“圆圆,你看,姑姑送你的新衣服!”

  圆圆咯咯地笑。

  嫂嫂说:“你又给他买新衣服,他的衣服够多了!”

  我亲亲圆圆,说:“这不是要过年了,做姑姑的,总要给他买套新衣服的!”

  嫂嫂拉着圆圆的手说:“那就谢谢姑姑啦!”

  妈妈说:“小孩子没来啊?”

  我说:“蒋涛在家里带着,天冷,没过来。”

  妈妈点点头,问:“喜宝还做噩梦吗?”

  我说:“这几天好多了。”

  妈妈说:“那就好。”又问:“喜来乖吗?”

  我点点头。

  妈妈宽慰地笑了。

  我看着妈妈的笑,有些感激,妈妈,总是记挂着小辈。这时爸爸也回来了。看到我来了,笑了笑,说:“美娜回来了。”

  又说:“小孩子没来啊?”

  我笑着说:“爸,你怎么和妈问一样的话?”

  爸爸说:“是吗?整天和这个老太婆待在一起,心思都一样了。”

  我笑着说:“这有什么不好呢?”

  哥哥说:“爸妈结婚,到明年要三十五年了吧。”

  嫂嫂说:“三十五年?真不容易,到时候要好好给爸妈办下了!”

  妈妈说:“都这么大年纪了,还搞那么多干吗?”

  又说:“你们都好,我们老的,就最开心了!”

  晚上睡觉前,我对老公说:“我爸妈结婚都三十五年了。”

  老公说:“啊?是吗?都这么久了?”

  我有些感慨,说:“是啊,他们感情一直挺好的,这么多年,都没红过脸。”

  老公看了我一眼,拍拍我,说:“你不是说要带孩子出去玩吗?后天好吗?后天我有空。”

  我说:“啊?怎么一下子有空了?年前不忙吗?”

  老公说:“后天杭州总公司有个年前短会,开完就没事了,可以玩一天。”

  我说:“去杭州啊?”

  老公说:“是啊,小孩子都没去过呢。去玩一天,回来过小年,好不好?”

  我看看老公,亲了他一口。

  老公笑着说:“你很久没这么主动啦。”

  我笑笑,睡在旁边的喜宝也忽然嘿嘿嘿地笑起来,我去看,小孩子闭着眼睛,嘴巴弯弯的,不知道做着什么好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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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5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宝石山下(5)



      早晨天气不错,我早早就把两个小孩梳洗好,今天,我们一家要去杭州玩了。

  喜宝在镜子面前做刘医生布置给他每日必做的功课,大声地说:“我是一个男子汉,我的胆子很大!”

  喊了两遍,又回头问我:“妈妈,我们出去玩,小丑如果醒来会不会饿?”

  我在给喜来扎辫子,绑好蝴蝶结,看看她,亲一口,说:“我们喜来真漂亮!”

  这是刘医生布置给我的功课,对女儿,多亲近,多夸奖。

  喜来笑了笑,还是闷闷的样子,不过脾气温和多了。

  我接着回答喜宝说:“没关系的,我们晚上就回来了,我还放了新的水和菜泥,如果小丑醒了也饿不着。”而且,小丑应该也不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醒来吧。

  老公说:“准备好了吗?我们出发啦!”

  喜宝把装着草猫的背包颠一颠,头上的小帽子正一正,敬了一个礼,大声回答:“报告!我们都准备好啦!”

  我们愉快地出发了。

  虽然是早晨六点就出发了,但两个小孩子的兴致很高,两个小时的路程里,唧唧喳喳地讲个不停。只有草猫在睡觉。

  老公说:“还是有车方便,这个时候如果坐火车,都是返乡的人。”

  我说:“是啊,打工的都回家过年了。”

  喜宝说:“我也是个打工的。”

  我说:“啊?你帮谁打工?”

  喜宝拎拎草猫说:“我是小叮当的保镖!我帮它打工!”

  老公笑着和我说:“瞧我们喜宝的这点出息!”

  我说:“挺有出息的!”

  车开得很顺,到杭州的时候,才八点半。

  太阳出来了,稀薄的阳光洒下来,有些微微的温暖。

  我来过杭州很多次了,总觉得这个小城市像一汪微微流动的湖水一样,不喧嚣,很温柔,可能,是因为西湖的关系。

  老公把我们送到西湖旁边,说:“你们先在这里走走,找个茶馆喝茶,我开个会就来,不会很久。”

  我说:“好,电话联络。”

  我带着两个小孩子,找了个挨着湖边的茶馆,挑了个好位置坐下。西湖的水就在眼前,泛着微微的波光。

  喜宝深深吸了一口气,说:“真香!”

  我问:“什么香?”

  喜宝说:“这里很香。”

  我也用力呼吸了下,是空气中,有隐隐的湖水的湿气。

  我说:“是啊,是很香。”

  喜来的眼睛看着外面光秃的树杈,我对她说:“到明天春天,树上就会开满桃花,红的白的粉的,开得满满的,开满整整一条路。”

  喜来看着我,眨眨眼睛,小声问:“那春天还来吗?”

  我很高兴喜来和我说话,拉着她的小手,说:“来啊,爸爸妈妈,喜来和弟弟,一起来看桃花。”

  服务员送了龙井上来,小而绿的茶叶在热水中旋转,喝一口,暖到五脏六腑,然后,慢慢地,有一股淡香弥漫。

  茶还是普通的茶,只是喝的心境不同。

  草猫抄着尿布,趴在旁边的凳子上,很惬意地睡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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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5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宝石山下(6)



      这时,我看到一个熟人。是喜宝先看到的。他开心地叫:“小老虎!”

  是王金贵,真是太巧了。他也看到我们,温和地笑笑。

  他坐下来,也要了杯龙井。

  我说:“怎么这么巧?”

  王金贵笑着说:“我天天都来这里喝早茶。”

  我说:“你还没回湖南吗?”

  王金贵说:“今年要留在这里过年了。”

  我说:“是吗?那有空去我爸家走走吧。他总说到你。”

  王金贵说:“好的。”

  喜来喜宝却完全被那只小白狗吸引了。

  小白狗还是那个样子,很神气地蹲在王金贵脚边。喜宝去摸它的毛,它舔舔喜宝,还是坐得端正。

  我说:“这小狗好像一直没怎么长。”

  王金贵笑笑,说:“它现在没必要长太大,带着不方便。”

  这时,一直在睡觉的草猫忽然睁开了眼睛。草猫看见了小白狗,忽然很凶地龇了一下牙,小白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。

  我生怕猫狗大战,草猫肯定打不过人家。但是,小白狗看了草猫一眼,却呜呜叫了两声,欢快地摇起了尾巴。

  草猫放松了,又闭起了眼睛。

  我也松了口气。

  我说:“这小狗倒一点儿不凶。”

  王金贵笑笑,说:“它分得清谁是敌人。”

  又说:“这只猫,原来到你家了。”

  我说:“啊?”

  他只是笑笑。

  我注意到,王金贵的头发长了好多,都扎成辫子了,比喜来的都长。才几个月的工夫,也长得太快了吧。

  王金贵看我看他的头发,笑笑说:“杭州这地方,人杰地灵。”

  我说:“啊,是啊。”

  然后我们又聊了一些老家的事。不过,我没提喜宝被绑架的事。

  而王金贵看着逗小白狗的喜宝,却和我说:“你别太担心他,他的福气很大,一般人奈何不了他。”

  我若有所思地看看他,点点头。

  王金贵又转到老家的事情上,说到美怡的坟。说葬了两次都有塌陷,现在,葬在爷爷奶奶旁边。

  我叹了口气。

  我也听爸爸说过,而且,二婶,现在被送到精神病院了。

  这时,王金贵说他要走了。

  我说:“要中午了,等孩子爸爸来了,一起吃饭吧。”

  王金贵说:“晚上吧,晚上一起吃。”

  我说:“啊?”还没反应过来,他就起身走了,小白狗颠颠地跟在他后边跑。

  草猫这时候睁开眼睛,看着他们的背影。

  我说:“小叮当,睡醒了吗?要不要换尿布?”

  草猫晃晃脑袋,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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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5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宝石山下(7)



      快十二点,老公来了。

  两个小孩子看到爸爸,开心起来。

  我说:“怎么才来,他们都等饿了。”

  老公说:“有事耽搁了下,现在就去吃饭好吗?”

  吃了丰盛的午餐后,我们一起去清风街。

  清风街是保留了很多老建筑的步行街,有不少吃的玩的。

  小孩子很兴奋,看看老药铺,再摸摸老茶馆的大茶壶,又跑去看民间艺人吹笛子,剪窗花,一切都觉得新鲜。

  我说:“看他们开心的,其实这都是些被淘汰的东西。”

  老公说:“他们以前没见过,才觉得稀奇啊。没经历过的,总是新鲜有趣的。”

  这时,两个小孩子被一只大八哥吸引了,挺漂亮的一只大鸟,鲜黄的喙,油黑的毛,说话很滑稽,会说:“你好!再见!万事如意!我很漂亮!”

  围着看的人很多,听到大鸟说“我很漂亮”时,大家都乐了。

  草猫在我怀里,看着大鸟,也仰着脖子跃跃欲试着。

  猫看到鸟,总是很激动的。

  我看着草猫,心里有点难过,草猫的声音,要比那只八哥好听多了。

  只是,草猫从受伤后就没再开过口。

  我想,它大概已经不会说话了。

  这时,老公的手机响了。我有些不悦,说:“怎么回事?都打来好多次了?你今天不是没事了吗?”

  老公看看说:“大概公司真有什么事。我到旁边接个电话。”

  我看着小孩子围着八哥笑闹,老公在另一边唧唧呱呱地打电话,那么轻的声音,但还是有几句隐约飘进了我的耳朵:“我陪着我孩子呢……”

  “晚上,晚上我要回去的……”

  我在想,我的耳朵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敏锐了?

  有种不好的预感围绕着我,其实有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,只是,我一直都不敢面对。

  我记得还在专卖店上班的时候,和一个同事一起乘地铁回家。


  她问:“你怎么了?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。”

  我说:“我也说不清,就是心里有点不开心。”

  她马上说:“你家里一定出问题了,你老公是不是有花头了?”

  我看着她,觉得她很神经质。

  她一再的和我说,女人有说不出的不快乐,肯定是老公的原因。她就是。她浑身不快乐的时候,她老公正在出轨。现在,他们离婚了

  她和我说,女人是很敏锐的,即使没有蛛丝马迹,但心里还是会有所察觉。然后,跟我再次重申着她老公的无耻。

  我还是觉得她神经质,所有的同事,其实都觉得她挺神经质的。但是现在,算不算蛛丝马迹呢?

  我忽然觉得有些冷。还好抱着草猫,它暖烘烘的,像个热水袋。

  老公挂了电话,向我们这边走过来。

  我一言不发地看了看他,一把拿了他的手机,关掉。

  他说:“你干吗?”

  我反问:“你干吗?”

  我的语气有点失控。

  老公看了看我,没再接话。

  这时候喜宝来拉我,说:“妈妈,前面有很好玩的东西!”

  我被儿子拉离了老公的面前,只一步,我却觉得一下子远了。旅游的好心情,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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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1-9-30 00:55 | 显示全部楼层 广西钦州
宝石山下(8)



      晚上七点,我们去楼外楼吃饭。

  在饭店门口,又遇到王金贵。

  他说:“我等着你们呢,今天你们来玩,说什么得我来做东。”

  老公见到他,很惊讶,因为我们是临时决定来楼外楼的。

  我倒还好,我记得上午他和我说过,晚上会再见的。

  我介绍说:“这就是我老家很有名的师公。大哥,这是我老公蒋涛。”

  老公谨慎地和王金贵握握手,说:“我听我岳父讲过你,说你很有本事。”

  王金贵笑笑说:“叔这是抬举我,我也就是混个饭吃。”

  这时候喜来拉拉我的袖子,我看见王金贵背后的背包里,小白狗的脑袋露出来。

  王金贵拍拍包说:“这里不像茶馆,狗不能随便进。”

  喜宝看了,也学样子拍拍装着草猫的包。

  我们都笑了。

  进了楼外楼,王金贵早就定好了位子,点了一大桌子菜。

  我说:“这么客气干吗?”

  老公附和道:“就是就是。”

  客套了一番,我们坐下吃饭,小孩子玩了一天都饿了,特别是喜宝,一直盯着口水鸡吃。这道菜比较辣,他咂着嘴巴,喝口饮料,又吃。

  我说:“喜宝,没规矩,一盘鸡都给你吃光了。”

  喜宝说:“妈妈,我喜欢吃鸡。”

  王金贵笑笑说:“天性如此,让他吃吧。”

  又对老公说:“兄弟,来碰一杯!”

  老公说:“好!”也举起杯子。

  我说:“你晚上要开车回去,还是喝茶吧。”

  王金贵看着我,笑了笑。

  吃了一会儿,旁边来了一桌人,一股很浓的香水味,直冲进我的鼻子。

  是两男一女。女的长得很扎眼,皮肤瓷白,眼睛是吊梢的单凤,头发黑而直,一直到腰。她的声音也很脆,把我们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。

  “狐狸精。”喜来忽然说。

  我吃了一惊,忙说:“小孩子别乱说话。”又慌忙看看那一桌,还好他们没听到。

  喜来看看我,低头吃菜。

  王金贵笑笑,说:“是狐狸精。”

  “啊?”我一愣。

  王金贵却没接口,只丢了块肉给包里的小白狗吃。

  这时候,老公忽然站起来,说:“我去洗手间。”

  我点点头。

  王金贵看老公走远了,又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:“不止一只。”

  一会儿老公出来了,神情有点不对。

  我说:“怎么了?肚子不舒服吗?”

  老公摇头,坐下来,忽然,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了。

  我的心脏,被这个声音,刺得一阵疼痛。

  我说:“你的手机,不是关了吗?”

  老公低着头,说:“哦,可能不小心碰开了。”

  我握筷子的手紧了紧。

  我说:“天不早了,要不,我们回家吧。”

  老公看着我,停顿了下,说:“好。”

  王金贵看着我们,笑了笑,让服务员买单打包。

  我说:“哥,还是我来付吧。”

  王金贵却说:“孩子还小,自己的钱省着点花。”

  很多菜还没吃完,服务员一个个打包。

  我们几个大人都不说话,只有两个小孩子在逗弄着小狗。

  打包打完了,沉默着的老公忽然开口对我说:“美娜,你们能不能,先在这里等一等,叫壶茶什么的,我出去一趟,一个小时,不,半个小时,就回来。”

  我直直看着他,说:“你去哪?”

  老公看着我,说:“别问了,反正只一会儿。”

  我喊他:“蒋涛!”

  老公回过头,说:“你放心,我今天肯定带你们回家!”

  我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,忽然有种被遗弃的感觉,很想哭。但因为孩子和王金贵都在,只能深吸口气,拼命忍下来。

  喜来在旁边拉我,说:“爸爸?”

  我摸摸她的头,说:“爸爸马上就会回来。”

  王金贵看着我们,闷头喝了口酒。

  等待是漫长的,我不停地看手机,打老公的电话,却是关机的。

  王金贵说:“十点了。”

  我有些恍惚,说:“啊?”

  又说:“大哥,你先走吧,不用陪着我们。”

  王金贵笑笑,说:“应该的。”

  小孩子都有点困了,喜宝趴在桌子上,吮着手指头。

  我把他抱在怀里,他马上睡着了。

  我看着旁边昏昏沉沉马上就要睡着的喜来,说:“喜来,累的话,靠在妈妈身上。”

  喜来靠着我,眼睛微闭着。

  我觉得自己可怜巴巴的。

  我看向王金贵,苦笑了下。

  王金贵叹了口气,说:“别难过,这是命。”

  我下意识地摇头说:“你讲的,我听不懂。”

  王金贵说:“你在前世欠了妹夫一个人情,今生才和他做了这一场夫妻。”

  我笑笑,说:“是吗?听起来像言情小说。”

  王金贵笑笑,说:“我现在说什么,你也不会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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